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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正言顺

发布日期: 2024-01-14

人是需要想象共同体来凝聚共识、进而形成大规模协作的,孔子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名”就是道德制高点,就是思想钢印,就是对大众言行的约束。

“名”就是法统,是大众“信”的那个东西,有了“名”才可以调动资源。

中华民族从上古时期几个部落发展而来,血统即天道,血统即名分,血统即最大的正义,大秦统一六国说到底都是五百年前的亲戚,且也有同源的“天降玄鸟”的传说。

到了秦二世时期,秦法残暴、民不聊生,在大泽乡,陈胜吴广在困境中想要博得生机,首先面临的就是如何鼓动已经根深蒂固认同了“血统天道”的文盲流民,延期是必死之局,但造反也是必死之局,为什么选择造反?于是有了那句影响了中国几千年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彼可取而代之”,这就是打破“血统天道”迎合了所有人心中的欲望,他揭竿而起之后就开始想方设法营造异象来巩固自己的“名”以及“名”赋予的正当性,此后几千年王朝更迭,都是在“树名”以及巩固正当性上下功夫。

一轮争天禄的博弈之后,泥腿子刘邦战胜贵族项羽胜出,中华民族开始出现了转折,他没有最大的名分血脉传承,就只能搞“赤帝之子”“斩白蛇起义”“真龙之子”那一套,所以整个汉朝装神弄鬼这一套都很盛行,或者说不管谁胜出,只要是没有“血脉天道”就都需要搞天象谶语,刘邦为所有后来者提供了模版,都要来一套出生时天生异象的故事。

监狱是禁锢肉身的,而“名分”是禁锢思想的,刘邦得天下没有合法性,所以只能靠暴力去威胁、压服、甚至消灭任何不确定,他的一生都在斗争,都在寻求解决没有“名分”而天然存在的不安全感和不确定性。

没有法统和名分就只能是不停的斗,就像霍布斯说的“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国家”这个威斯特伐利亚之后的概念,也是名分法统,延续到今,正在受到自由资本和数据法系的冲击。

法统构建秩序,秩序决定价值和利益分配,很多人觉得卷,就是在别人定的规则里,所谓创新不就是打破既有规则吗?

任何内部的行为都是为了外部的生存竞争,任何外部的生存竞争都是为了保持内部结构的稳定并更好的存续。面对生存选择,要么为了适应环境改变自身的结构,以求的存续;要么改造外部的环境,让自身的结构得以保持并延续下去。

所以有了“名”,还需要有与之匹配的“实”,越是大规模的协作,越需要名实相副,任何社会或组织都必须持续的创造增量才能缓解那个名实逐渐相离的矛盾衍化出来的各种问题,存量分配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那只会引发各种政治技巧和权谋手段,我们在今天不断见识这种斗争。

当内部的社会结构发生扭曲,真正的权力结构就会发生变化,它不取决于决策层,而决定于日常生活的人群之中,广大“信众”(“名”的拥护者)基于自己的利益认可“正当性”,当利益受损就需要有新的“正当性”来统御,从这个角度看法律以及各行业的规条,并不是条文,而是由个体或组织的求存行为所综合形成的态势变化,法条的制定、修改或废除,都只是为已经形成的态势形成文字而已,这是名实相合、或者相离、再相合的过程。

当名实背离,就是“信众”们阴奉阳违,没办法形成合力,这种情况下大的组织就陷入到坍塌的风险。

这个时候需要扭转乾坤的伟人出现,真正的大立法者、大改革家,不仅见大行远,具有深远的洞察力,还具有“虽千万人吾俱往矣”的勇气,敢于冒天下之大不违,造成一种社会结构的转化,然而任何未雨绸缪的远见和魄力在当下都容易招致非议和误解,然而,顺应乌合之众总是简单的,而坚守信念——“脑子里有图”——选择走一条人更少的路,却需要自身具备强大的精神意志和责任担当,也是改革者真正的困境,正如江西时期的毛,还有改开时期的小平同志,但伟人之所以成为伟人,就是既有关于未来的宏大愿景,更有实现愿景的手段和方法。